Towering Tower

【杏さや|杏沙耶|紅藍|赤青 】本作《高塔》是以魔法少女小圓(魔法少女まどか★マギカ)劇中角色佐倉杏子x美樹さやか為中心的哨嚮AU二創小說。


Chapter 38

出了瀧川區地鐵站,杏子和沙耶加便一路沿著見瀧原川朝著美樹家的方向前行。

今晚是個月明星稀的寧靜冬夜。

差一點就滿月了啊。仰起頭,杏子望著雨後的夜空默默心想。

銀白月光灑落在靜靜流動的河面配上淙淙流水聲,身邊還繚繞著嚮導伴侶獨特的溫柔氣息,對哨兵而言可謂是無上幸福的感官饗宴。整條路上安靜到連彼此的心跳聲都很清晰,登機箱的車輪在泥地滾出沉悶的轣轆聲,寒冷的空氣中還殘留著些許濕潤的泥土味。

從小在風見野長大的杏子對瀧川區說不上是熟悉。

雖然她在見瀧原也住上好些年了,但她身為次席哨兵的生活圈大多都圍繞著塔和聖所,除了任務之外根本沒有來這種純住宅區的理由。因此,杏子對瀧川區的認知頂多就是圓的老家也在這裡,以及它是當年魔女之夜來臨時,唯一一個奇蹟性地沒有出現重大災情的區域這兩件事。

至於這些熟悉的河岸景色倒是令沙耶加感到無比懷念,這一路沿途走來勾起她不少關於圓和自己的回憶。

沙耶加還清楚記得第一次見到圓,是在小學一年級開學的第一天。

當時圓不小心被石頭絆倒了,書包和裡頭的課本文具散落一地,目擊整段過程的沙耶加則上前幫了這個不知所措地幾乎要迸出淚來的櫻髮女孩——這便是她們認識的契機。從那之後她們就天天一起走著這條路上下學,或是一有時間就一塊跑出去玩。只可惜自從圓在十一歲那年進入聖所後,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她們甚至沒辦法一起參加畢業典禮——哪怕是現在,沙耶加都還是會為此感到遺憾。

那些沒有圓陪伴的日子,沙耶加其實真的非常寂寞,畢竟圓可是她最要好的親友啊。她也是早從那時候便意識到,一個哨兵或嚮導的覺醒改變的往往不只限於當事者本人的人生。

數年後圓和她都成了塔的一員。一個作為領袖,一個作為駐塔醫務官,她們就如同從前那般互相扶持。而如今,杏子則與她肩併著肩走在這條充滿回憶的河岸小路上,作為自己的伴侶,作為自己生命裡的另外一半。

這種感覺真不可思議。偷偷瞄了一眼杏子正凝視著前方的側顏,沙耶加不由得這麼感嘆。過去的她肯定想像不到自己竟然會迎來這一天吧——想必杏子也是抱有著同樣的心情,所以她的精神海現在才會燒得如此熾烈吧。

藍髮嚮導悄悄梳理著那盞搖曳不定的蒼焰,而身旁的紅髮哨兵理所當然沒有察覺。

沙耶加的老家是位在瀧川區二丁目的一間高級公寓大樓,和圓的家只相隔步行約十分鐘的距離。聽說她的父母是從結婚後就搬進了這間公寓,基於它的地理位置與兩人的工作地點和學區都還算近,以及房租也不算太貴這種現實考量。

打從她有意識以來沙耶加就一直住在這裡,直到十四歲那年的初秋,被迫離開原生家庭的她才第一次真正走出自己的生活舒適圈。

然而,從穿越大樓門口,搭進電梯到踏上這條寬敞明亮的長廊,離自己的家越來越近的同時,沙耶加的內心卻也跟著變得騷亂難安,她的精神圖景彷彿有一條龐然巨鯨正在翻湧,就連杏子都能清楚感受得到伴侶的異常。沙耶加的反應就和當時在台下看見那位志築小姐的時候如出一轍。

與伴侶一起重回睽違三年的家,無以名狀的奇妙感受讓沙耶加遲疑不決地呆立在家門口,視線凝聚在那塊寫有『美樹』二字的門牌,好像就這麼持續死盯著它不放的話,擋在她們面前的門就會自動敞開一般。

——所以說,見到爸爸媽媽的第一句話到底該說什麼才好呢?

對不起,過了這麼久才回來。

讓你們擔心了。

不過我已經沒事了,還有⋯⋯

這位是我的女朋友。

她叫佐倉杏子。

她跟我求婚了。

⋯⋯開頭就說這些訊息量爆炸的話,他們大概也只會覺得莫名其妙吧?

一手提著紙盒,一手扶著牆壁的沙耶加苦惱地對著門牌低頭一嘆。

見狀,杏子則是試圖緩和一下她的緊張情緒,單手枕在登機箱的拉桿上故作疑惑地問道:「怎麼,妳沒帶鑰匙嗎?」

「⋯⋯哈啊?怎麼可能沒帶嘛,我又不是笨蛋。」

「那妳還在磨蹭什麼啊?」

「唔,那當然是因爲——」一臉彆扭的沙耶加邊說邊把自己的臉埋進圍巾裡,「還是要做點心理準備嘛。我又沒有把女朋友帶回家過的經驗!而且妳自己明明也很緊張嘛,妳現在的情緒波動根本亂到不行!」

「什——我才沒有!」

「我可是妳的嚮導,別想騙過我。」

「那也是因為沙耶加在緊張的關係才影響到我了吧——」

話說還沒說完,杏子便察覺到門的另外一邊傳來了一陣陌生而倉促的腳步聲,她正想出聲提醒沙耶加,門卻比預期中還要早被人從內側打開。

「沙耶加?」

出現在門口的是一位樣貌與沙耶加神似的中年女性。她有著一頭亮麗的水色長髮和一對靈動的湛藍明眸,想必這個人就是沙耶加的母親。一打開門就見到許久不見的女兒讓她驚喜交集,滿臉的不敢置信。

「⋯⋯我回來了,媽媽。」

或許是母親溫暖的懷抱和真摯的思念融化了她的精神屏障,潛伏在嚮導心中所有紊亂不安的情感,都在這個瞬間一掃而空,隨即湧上的是一片暖陽般的溫情。

原來回家遠比她想像中來得容易。

望向佇立身旁的伴侶,對上她溫暖柔膩的目光,彼此如釋重負地相視而笑。

在浴室裡吹完頭髮,換上一身素淨又舒適柔軟的居家服後,杏子便循著那一陣濃郁蔥蒜味來到了開著暖房的飯廳。

沙耶加的母親正一面哼著歌一面在廚房裡忙著備料。

「對了,杏子ちゃん是哨兵沒錯吧?」一發現剛洗完澡的杏子走進了廚房,她便轉頭問道:「是不是沒辦法吃壽喜燒這種重口味的東西?」

「有沙耶加在的話就沒問題,她可以幫我架設屏障。」

杏子回答完才想到她或許應該解釋一下什麼是屏障,不過對方看起來似乎也並不怎麼介意,很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她的說法。

「那就太好了——我還在擔心要是妳沒辦法吃的話該怎麼辦呢。幸好我今天趁促銷活動多買了兩盒牛肉。啊,杏子ちゃん應該可以吃牛肉吧?」

「⋯⋯嗯。」杏子盯著擺在餐桌上的那幾盒色澤漂亮的生牛肉片,愣愣地應了聲。

沙耶加和她的母親亞優紀很像。

不單是外表上的相似,而是整個人的神韻非常相像,包括性格也是——這兩個人簡直就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詞彙量貧乏的杏子也只能想得到如此平庸的描述了。

而且,她的身上散發著一股清爽柔和的香氣,聞起來就像盛夏的海風。

「那個⋯⋯需要我幫忙做點什麼嗎?」

「不用不用,杏子ちゃん就先坐著休息就好了,妳應該累壞了吧?」亞優紀邊說邊從冰箱拿出幾顆雞蛋和一瓶麥茶要給杏子,她差點就錯拿成丈夫愛喝的啤酒,「沙耶加那孩子也真是的,工作一結束就急著回來,明明在那之前都不肯回家的。要回家也不事先說一聲,這種想到什麼就做什麼的性格還真不曉得是像到誰。」

「我是沒什麼關係啦。」杏子乾笑兩聲接過麥茶,接著便下意識找起了沙耶加的身影。

⋯⋯是在最底部的房間裡嗎?

哨兵靈敏的鼻子微微一抽,充斥在整個飯廳裡的食料味道讓她沒辦法迅速鎖定自家嚮導的位置。

一旁發覺杏子正在找人的亞優紀便故弄玄虛地開口道:「那孩子在房間裡哦,我給了她一項任務。」

「任務?」

對這個用詞感到奇怪的杏子一頭霧水地回望著亞優紀,然而她只是笑而不語地從櫥櫃裡拿出壽喜燒鍋,並將它放置在電磁爐上開始熱鍋。

放入牛油,接著紛紛往鐵鍋裡投入切好的蔥蒜和牛蒡,亞優紀一邊用長筷拌炒著鍋中的食材,一邊背向杏子說道:「吶吶,杏子ちゃん,稍微和我說一些妳們的事吧?」

「唔呃?」

剛把瓶蓋扭開的杏子發出了一個連她自己都覺得很蠢的聲音。

「比如說杏子ちゃん的那個⋯⋯精神嚮導是什麼?」說到一半,亞優紀又往滋滋作響的熱鍋倒入了板豆腐、魚板和金針菇,「奧克塔ちゃん是海豚,那杏子ちゃん的是什麼?狼或是狐狸嗎?還是老鷹——總感覺杏子ちゃん適合那種帥氣型的動物呢。」

竟然從這種問題開始問起嗎?

還有這個人可真會打亂別人的步調啊。

望著自顧自地情緒高漲起來的亞優紀,杏子忍不住汗顏,「是獨角獸,叫武旦。」

「嘿——聽起來就好帥氣!」

亞優紀的聲調明顯高了幾度,儘管對方背對著自己,杏子也完全想像得出她正興奮地兩眼發著光的模樣。

「真想看一看啊。」亞優紀無聲地笑了笑,接著話鋒一轉:「那麼,杏子ちゃん和沙耶加是怎麼認識的?還有婚禮打算辦在哪時候?」

突如其來的問話讓杏子差點沒被噎個半死,「妳是怎麼——」

沙耶加那傢伙不是什麼都還沒說嗎?

「嗯?當然是從圓ちゃん那裡聽來的呀,之前仁美ちゃん也有告訴過我關於妳的事。」亞優紀眨了眨眼,回頭關心地瞥了一眼正咳個不停的杏子,「那孩子既然都把妳帶回家了,我想八成也是為了和我們說這件事吧。」

杏子不禁為亞優紀寬容的心胸感到幾分錯愕。從某種層面上來看,亞優紀說不定會是個非常出色的嚮導——當然,前提是她得能看見丘比。

不過這麼一想的話,先前她和沙耶加的擔憂似乎就顯得有些多餘。

「沙耶加和我是因為契合度測試才認識的。」

於是,杏子便從她與沙耶加的相遇開始娓娓道來。

從那個將兩人的命運交織在一起的契合度測試,中間經過一連串事件才好不容易進展到精神結合,到她們正式確立關係後又馬上被捲入各種麻煩,搞得兩人都遍體鱗傷,甚至還差點丟了命——仔細回想起來,她們還真是歷經千辛萬苦才終於走到今天這一步。

就連像現在這樣向沙耶加的母親訴說這些回憶,都如同夢境般虛幻而缺失了那麼些的真實感。

杏子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早早逝世的家人們,如果她也能和他們分享這些事的話就好了。只可惜,正可謂不盡人意的人生才是人生。如今她該珍惜的是現在擁有的一切。

哨兵的話語和熱鍋傳來的滋啦響聲不時重合在一起,嚮導的母親則一邊關注著在湯水中沉浮的食材,一邊傾聽著那些發生在乍似與她十分遙遠的世界裡的事。

「這樣啊,那孩子還是老樣子很努力呢。對了——」亞優紀面露欣慰地垂眸淺笑,隨即便轉過身面向杏子正色道:「趁這個機會,我還得向杏子ちゃん正式道個謝才行。」

「道謝?」見對方的態度忽然轉變為正經,儘管心中納悶不已,杏子也還是忍不住跟著正襟危坐了起來,「可是我並沒有做什麼值得讓人道謝的事⋯⋯」

只見亞優紀搖了搖頭,目光柔和地注視著杏子,語重心長地輕笑著說:「妳可是救了我的女兒呀。」

——啊,是這樣啊。

原來是指這件事。

「⋯⋯不,」攥緊了手中的寶特瓶,杏子略顯低沉的語調中隱隱流露著不甘與悔恨,「我並沒有保護好她,才會害得她落到那種境地裡。」

不慎讓沙耶加落到Magius手裡這件事,杏子始終認為自己必須負起絕大部份的責任。她那時要是能早個幾秒察覺異狀的話,沙耶加就不會被捲入那場爆炸裡了,更不會讓她遇到後續那些破事。

歸根究底還是因為她太大意了。

「怎麼會呢?妳這不是已經把她守護得很好了嗎?還把她帶回了這個家,」亞優紀有些意外地看著一臉自責的杏子,「那孩子的個性一向很要強,有時候又沉不太住氣容易橫衝直撞的,更不是那種甘願被保護的人。雖然實際情形我並不怎麼清楚,但我想比起責怪杏子ちゃん,她肯定更自責吧。」

該說真不愧是沙耶加的母親嗎?她對自己女兒的評語還真是一針見血。

「而且那孩子一旦鑽牛角尖起來的話就誰都講不聽,這種死腦筋的性格很麻煩對吧?」

心有戚戚焉的杏子不禁失笑道:「深有同感。」

雙手戴上了隔熱手套,亞優紀一把端起熱氣升騰的壽喜燒鍋,緩步走到了杏子所在的餐桌。杏子見狀連忙將桌上那疊生牛肉片和醬料瓶挪開,好讓作為今晚主角的壽喜燒鍋能風光上位。

「更重要的是——那孩子現在之所以能這麼有精神,也多虧了有杏子ちゃん陪在她的身邊吧。」

聽聞這番話的杏子驀地抬起視線,與面掛著溫暖笑靨的亞優紀四目相交。

「畢竟那孩子一直走不出因為恭介くん的意外留下的陰影,無論我們怎麼開導她都沒用,也不肯跟我們說。」

亞優紀的眼中登時掠過一絲莫可奈何的複雜心緒。

這三年來一直只能透過信件或旁人轉述沙耶加近況的亞優紀,不可能不因此感到難過或是寂寞。而對沙耶加的性格瞭若指掌的她,不難想像女兒當下該有多痛苦,同時她也明白成為嚮導這件事本身又意味著什麼。因此當她第一時間從塔方接獲沙耶加失蹤的消息時,無可避免地對命運心生怨恨。

然而——

身為普通人的她對此卻始終都是無能為力的。

那座屹立不搖的高塔,相隔的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作為凡人的她,注定無法走入那座高塔。

「能帶著那孩子走出來的人,就只有杏子ちゃん了。」

亞優紀輕拍了拍杏子的肩,將她的希望全都交予了她。

「沙耶加就拜託妳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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