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wering Tower

【杏さや|杏沙耶|紅藍|赤青 】本作《高塔》是以魔法少女小圓(魔法少女まどか★マギカ)劇中角色佐倉杏子x美樹さやか為中心的哨嚮AU二創小說。


Chapter 41

當接獲來自魔女對策部的消息時,首席哨兵就如同一旁錯愕不已的領袖伴侶那般,一瞬間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從軍這麼多年的麻美還是頭一次聽見軍事司法院被襲,甚至整個法院都被捲入了結界這等荒謬之事。尤其今天又是梓美冬叛變案的開庭日,此案原本就備受各界關注,會特意選在這麼敏感的時機與地點進攻挑釁的,想必也就只有Magius有這個膽量。

Magius的目的確實是達成了。

她們漂亮且成功地激化了自中央廣場事件以來最嚴重的社會對立與衝突,製造了最失控的恐慌與騷亂。如今塔內外都亂成一團,包括見瀧原和神濱,各地也紛紛傳出駭人聽聞的災情——大量哨兵與嚮導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內出現狂化以及混沌症狀,進而造成眾多民眾受傷,場面動盪混亂的程度堪比戰時。

齊聚在圓環會議室裡的眾人當下便停止了針對Magius進行的調查作業,即時展開關於應急對策的討論。

結束和渚的通話並確認她平安無事後,總算是稍微放寬心了的麻美便接著開口:「果然就連天音さん還有其他羽翼們也是一樣的情況。」

圓先是面色一沉,關切地問:「渚ちゃん她們沒事嗎?」

「有其他嚮導在一起,暫且是沒有受到影響。」麻美邊說邊揉了揉眉心,「至少關押室的騷動已經控制下來了。」

「媒介部和聖所裡的那些小哨兵跟小嚮導可就沒那麼幸運了,現在也是亂成一團。」站在圓身旁的焰難掩無奈地深深嘆了口氣,並將目光移到了麻美身上,「我果然還是得回去一趟。巴さん,司法院那能拜託妳嗎?」

「我會帶著大吉嶺組一起去現場支援。」麻美輕輕頷首,語氣堅定地說,「一直聯絡不上佐倉さん和美樹さん她們也讓我放不下心。」

圓默默盯著手上那份調整屋早前發過來的精神圖譜尋思半晌,又想起了杏子她們在阿莉娜的地下藝廊裡發現的悲嘆之種,還有那本寫滿了可疑註記的童謠集。如果她的直覺和推測沒錯,那麼Magius恐怕是打算⋯⋯

「麻美さん,我也和妳一起去——」

不料,圓的話才說到一半,會議室內所有的照明燈就全都啪擦地熄滅,黑暗頓時籠罩整室,就連白噪音系統也跟著遭到關閉,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尖銳高亢的稚嫩嗓音。

「午安,塔的各位。」

一切都迅如電光石火。

當梓美冬的靈魂寶石被拋至半空,一道銀白身影旋即從中輕悄躍出,那隻高貴優雅的挪威森林貓不顧旁人驚愕的眼光,縱身將悲嘆之種一口吞下。精神力量與龐大魔力短兵相接,擦出熾灼炫白的光焰,萬丈光芒化作劍鋒割裂了現實,眾人墜入了虛幻的宇宙,如離散的群星殞落在各個不同的星球。

值得慶幸的是,杏子與沙耶加兩人並未因而被迫分隔兩地。結界形成之初所造成的空間扭曲,使她們連同一群哨兵法警墜落在這片月球荒漠上,還和從四面八方接踵而來的使魔們苦戰了一番。經歷過這一戰後,兩人更認知到司法院這群養尊處優的老哨兵該有多無能。

幽冥的宇宙中,放眼望去盡是枯槁死寂。荒蕪貧瘠的月面上遍佈著大小不一的隕石坑,蒙塵的記憶在無垠的大漠中熠熠生輝,幻化成幾許零散星石上的晦暗幽光,好似是在為踏上救濟之路的嚮導餞別,也似是在為她哀悼。

——美冬變成了謠,就和不久之前的沙耶加一樣。

成群的白雁在高空振翅盤旋,婉轉歌吟悠悠迴盪,潔白羽翼在漆黑之中更顯楚楚動人,恍若暗夜裡的天使。不同於一般的使魔,牠們的身上圍繞著一股甜膩誘人的糖香,時而落下的純白羽毛如沾糖的雪片,在崎嶇路面鋪上一層薄薄糖霜。

這些甜美的假象不外乎是誘使獵物放鬆警惕的狡詐陷阱。輕忽大意的下場,看看這幫被迷昏了的蠢蛋就知道了。杏子一邊不屑地心想,一邊蹲下身從不醒人事的哨兵們身上摸來了幾把槍械和彈藥。

假設她和沙耶加的推斷正確,那麼這陣醺人香氣的真身恐怕也是某種精神毒素。

施放者先是利用精神干擾將毒素偽裝成感知訊息藉以擾亂目標的判斷,接著再神不知鬼不覺地入侵對方的精神體,將失去庇護的核心蠶食鯨吞——這是大型魔女慣用的一種狩獵技倆,對老手來說並不難識破。只不過,一旦中招仍會演變成棘手的狀況,運氣不好甚至可能就此喪命。

所以說這幫平時遠離前線又安逸慣了的老傢伙就是靠不住。

杏子抬頭望向頭頂上那群同樣在伺機行動的白雁,忍不住暗歎這一目了然的位差顯然已經超出子彈的射程範圍。再說,她們兩人的精神嚮導都沒有長翅膀——果然還是得想辦法把牠們給引誘下來才行。

另一方面,沙耶加正在替失去意識的哨兵們進行檢查。本來連續進入多處精神圖景探查就不是件輕鬆的事,尤其處理這類急性中毒的案例更得格外謹慎,如此反覆下來對她來說也是負擔不小。

結束哨兵的圖景探測後,神識尚未恢復完全的沙耶加長舒一口氣,身體不自覺地往後微傾,靠上杏子結實的胸肩,任由柔膩的果香將自己包覆。沒有什麼能比伴侶的信息素還要令人心安。這一刻,她終於理解到為何將近一半的哨嚮人口都為信息素依存症所困。

「情況怎麼樣?」杏子伸出左手挽起沙耶加的腰,右手則緊握著槍枝,一邊低聲向她確認現狀,一邊警戒著雁群的動向。不料她話音剛落,幾隻身型巨大的白雁齊聲長啼,朝兩人俯衝而下。

將身邊的嚮導挽得更緊,神態鎮定的哨兵迅速舉槍將牠們一一擊落,失墜的雁鳥旋即化作一顆顆白晶透亮的砂糖,消散在虛無的黑暗中。

她的槍法其實也還不差嘛。見到這豐碩的戰果,杏子不禁有些得意地自讚了起來,而後仰頭一望。果真如她所料,這麼一次殺雞儆猴之後,剩下來的使魔便不敢再輕易進攻。

「比妳能想到的還要糟。光靠我一個根本沒辦法處理這麼大的毒素量,要是有解毒劑倒還好說⋯⋯」沙耶加語帶焦慮地接續回答剛才被迫中斷的問話,「而且毒素在她們的精神體內擴散得實在太快,也許我該試試另一種方——」

沙耶加剛從軍服內袋裡掏出靈魂寶石,杏子就突然出手制止了她。

「妳做什麼?」

「不管妳現在要幹嘛,都快給我停下。」

「哈?妳在說什麼傻話?救人可是分秒必爭的事情!快放開我!」沙耶加一邊高聲反駁,一邊試圖甩開對方的手,心中的不滿與疑惑在臉上表露無遺。她完全無法理解為什麼杏子會選在這種緊要關頭阻止自己。

「再這樣下去她們的精神體不用多久就會壞死,等到那時候就真的來不及了——」

「但那不代表妳就能以身犯險!」杏子不甘示弱地喊道,微慍的語音撼動著周圍的空氣。她下意識地將沙耶加的手腕攥得更緊,「看看妳自己的靈魂寶石!」

「唔⋯⋯」

沙耶加不用看也知道自己已經消耗了多少精神力量。

反覆進出精神圖景,又得同時維持多人份的精神屏障——對任何嚮導來說都是沉重的負擔,她至今還能好好維持神識都得虧有杏子在。而如今這裡就只有她一個嚮導,作為一名醫者的尊嚴與使命感更不容許她袖手旁觀。

對上沙耶加倔強的眼神,杏子的態度也變得更加強硬,「一口氣進入這麼多被毒素感染過的精神圖景,妳哪可能不受影響?」瞥了眼嚮導手中那顆通體泛黑的暗藍寶石,哨兵不自覺地加重了語氣,「妳肯定比我清楚,要是繼續使用精神力量會有多危險吧?」

更何況,她們現在可是被困在結界裡。若在這種孤立無援的情況下出了什麼意外,後果簡直令人不堪設想。哪怕是為了救人,杏子也絕不同意讓沙耶加冒這個險,她可不會允許自己再重蹈覆徹。

「妳不是才答應過我不會亂來嗎?」

沙耶加當然明白杏子心中的顧慮,但攸關人命的事又怎能輕易退讓?再說了,她不是有膽無識的新兵,對自己的能力自有一番衡量,這絕非是在魯莽行事。

「沙耶加——」

「我知道妳擔心我,但是這點程度沒問題的,我還撐得住。」回望著那對閃爍著不安光輝的焰眸,沙耶加的語氣變得更加堅定,「杏子,妳要相——」

就在這時,整顆月球都發生了劇烈的震動。

「沙耶加!蹲下!」

杏子放聲大喊,下一秒就逕自把尚未反應過來的沙耶加拽進懷裡,按著她的肩膀一起蹲了下來。

濃郁的鮮血味頓時湧入她們的鼻腔,那不是被模擬出來的感知訊息,而是貨真價實的血味——是杏子的血。懸浮在四周的碎星石毫無預警地燃起銀白色的火焰,並同時往被當作活靶的兩人擊去。所幸杏子眼明手快,替沙耶加擋住了大半攻擊,但也承受了與之相應的傷害。

「——杏子!」沙耶加對著以肉身保護自己的伴侶失聲驚叫,然而對方只是反過來將她抱得更緊。著火的尖石在杏子的身體各處烙下灼燙的創痕,當中受傷最重的是她的上背部,就連那件染血的軍服都跟著被劃出好幾個破口。

然而痛楚永遠不能成為讓紅髮哨兵向敵人繳械投降的藉口。她迅速將手上的自動裝填手槍塞給了藍髮嚮導,接著便抄起另一把輕型霰彈槍。虎視眈眈多時的使魔趁勢襲來,兩人默契十足地同時起身,將自己的後背交予了彼此,共同迎敵。

槍聲接連響起,冥冥黑暗中火花四射。飛馳的白雁在槍林彈雨下粉身碎骨,子彈殼如崩裂的流星四散各方。

確認附近一帶已經沒有使魔之後,杏子才終於應聲倒下。

沙耶加連忙上前檢查杏子的傷勢,替她施打隨身攜帶的止痛劑與抗生素後,就緊接著開始進行急救措施。

似曾相識的情景令她又想起了那場可怕的惡夢。

回憶伴隨著不安與恐懼湧上腦海,心急如焚的嚮導早已無暇顧及自身狀況,就近在一個小型隕石坑召喚出精神嚮導,以便貯藏乾淨的水源。

沙耶加讓杏子翻過身趴在自己的腿上,用軍帽舀起水將她的傷口沖洗了幾遍,接著再慢慢撕開黏著於背部的殘破衣料,最後才讓海豚馱著意識模糊的伴侶,連同紅腫起泡的患部一塊浸泡在冷涼清水中。

這段早已實行過無數遍的燒傷處理過程,如今卻令醫務官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還要感到更加煎熬。

沒事的。

不會有事的。

杏子她一定不會有事的。

整個人下半身都浸在水裡的沙耶加一面照護著杏子,一面安撫著精神圖景裡那頭焦躁難安的獨角獸,內心則發瘋似地不斷這麼自我催眠著。

時間彷彿就這麼靜止了一般,直到哨兵再度睜開雙眼,世界的沙漏才再度開始流動。

「杏子!」

努力克制住想撲上去抱緊杏子的衝動,沙耶加揪緊了她那濕透的衣袖,哽咽地呼喊著伴侶的名。

全身都癱軟在海豚背上的杏子只是輕咳幾聲,氣若游絲地說了句:「好冷。」

「動得了嗎?」沙耶加小心翼翼地架起了杏子遍體鱗傷的身軀,「搭著我的肩。」

離開了水坑的兩人索性就這麼坐在羽毛堆上歇息,空氣中依然殘存著一股由糖與血混雜而成的奇妙味道。拿出還沾著血的手巾,沙耶加將杏子的身體擦乾後,便替她披上了自己的披肩。

儘管對傷口的痊癒沒有實質助益,不過披肩上的樹莓香氣與嚮導的餘溫著實讓哨兵心安了不少。

至於沙耶加的心情可就沒那麼輕鬆了。由於石火傷及了真皮層,導致杏子的後背已出現部分皮膚壞死以及多處水泡腫脹的燒傷症狀。而在這樣資源短缺的惡劣情況下,根本無法實施完善的清創手術,如此一來勢必會對她後續的康復造成影響。

「妳這個笨蛋!」一想到這,醫務官忍不住氣憤地出聲指責,映照著那抹火紅身影的眼裡盡是痛心與不捨,「竟然還敢說我愛亂來?」

「但我比妳還習慣受傷。」說完,杏子便長舒一口氣,換了個稍微舒適些的坐姿。拜止痛劑所賜,比起身上的傷,濕漉漉的軍服緊貼著肌膚的感覺更令她難受,「別忘了,哨兵的身體遠比嚮導強韌。」

「這算什麼理由?妳難道就沒想過——」

「至少妳平安無事。而且,我也相信妳不會就這麼讓我死了的。」

突如其來的告白令沙耶加無言以對。

望著面前心安理得地說出這番話的紅髮哨兵,拿對方沒輒的藍髮嚮導最後只是輕輕一嘆,「下不為例。」

「我不保證。」

沙耶加不滿地抗議道:「什麼嘛!妳就能命令我。」

「誰叫我是次席。」杏子聳了聳肩,輕描淡寫地帶過話題並作勢要起身,「總之這件事就先到此為止。現在更重要的是——」

「都已經傷成這副德性了,妳還想上哪去?給妳打止痛劑可不是為了讓妳把自己弄得更糟的!」瞬間明白對方意圖的沙耶加倏地板起臉,制止了這個絲毫沒有自知之明的傷患,「沒有再出現其他使魔是我們運氣好。妳必須趁現在好好休息,而且我也得繼續替其他人解毒才行。然後還要想辦法跟大家會合⋯⋯」

「妳說的倒簡單。」杏子環顧著四周,輕聲失笑道。

分支無數的鐵道懸浮在漫無邊際的宇宙,有如生命力旺盛的藤蔓般不斷向四面八方延伸,連繫著在銀河各方閃耀的繁星。她們失散的同伴如今可能在任何一顆星球上,而就現況來說,她們當然不可能挨個找人。

次席哨兵挑起眉毛,轉頭看向她的醫務官,饒有興味地反問道:「這裡一看就是個複合結界,妳要怎麼找?」

沙耶加抿了抿唇,思索了好一會兒,「比照我之前的情況,就算是複合結界,應該也是以梓さん的精神海為核心展開的。既然這裡是梓さん的記憶屋,那按理說我們現在已經很靠近核心層了才對。」語畢,她便低頭瞅了眼散落一地的焦黑石塊。

美冬的記憶早已被燒得面目全非,眼前狼藉顯然是因她的精神海馬迴受創所致。

這可不是什麼好跡象。沙耶加暗忖著,不自覺地蹙緊了眉頭。美冬和魔女的同化程度比自己當時的狀況還要嚴重,她的自我意識恐怕早已是所剩無幾。換句話說,要解除同化的可能性是趨近於零,她們勢必得做好最壞的打算。

「再根據剛才的結界震盪,還有記憶毀損這兩點來推測的話⋯⋯」

「就表示肯定已經有人到了核心層吧。」回望著那對湛藍明眸,杏子換上凝重的表情,接口說:「問題在於要怎麼進入核心層,貿然突破混合了精神力量和魔力的屏障對妳、對我都太危險了。」

這回沙耶加並沒有反駁杏子的話,只是垂眸看了看自己和杏子的靈魂寶石。她理當明白面對這類足以建構出複合結界的大型魔女,是需要多名高階哨兵與嚮導共同協力處理的。再加上,身為駐塔醫務官的她,以往也不曾有過在複合結界的實戰經驗。

嗚——嗚——嗚嗚——

這時,遠方傳來的汽笛聲冷不防劃破了漫天的寂靜。

哨兵與嚮導不約而同地抬起視線,循著那道朝著她們所在的月球逐漸逼近的聲音望去。

一片牛奶色的煙霧帶著砂糖般甜蜜的美妙香氣瀰漫在星斗之間,看不見尾端的神秘列車一邊鳴著笛,一邊疾駛在輝映著星光的蜿蜒鐵路上,轉動不止的車輪撞擊著鐵軌,敲出哐啷哐啷的清脆聲響。

佇立在列車頂上的那道黑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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